[百日茨酒] 孤鸟悲鸣之夜(54/100)

*最近很喜欢凑佳苗老师的作品,所以想尝试那种故事构架,然则笔力不佳,请各位见谅。

*篡改传说,私设如山。白晴明≠黑晴明≠完整的安倍晴明的设定。


第一夜 鬼女红叶

 

大波浪,小波浪,咕噜噜,转一转——狐狸眼睛!

 

哈,大人您被我吓到了么?诶呀呀,这可真是失礼,我可是为您的到来满心欢喜呢!虽然是我寄出的信笺,但没想到大人您真的会只身前来,看来您除掉酒吞童子的决心坚定得令人动容啊。

 

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说过树叶占卜,传说叶片上的神明会让最先变红的枫叶上所写的愿望成为现实。寄信那天我便在这叶子上写了凶和吉,今天正好出了结果,而大人的到来也正应了这吉讯。你看,这可真是个好兆头,是不是?

我知道大人您很疑惑我与那鬼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如此急切地寻上您、期盼您的帮助。那鬼虽然被称作万鬼之王,可并不是我的主宰,我不过是个失去爱人的可怜鬼女而已。作为帮您的报酬,请大人不妨停下来听听我的故事吧?

 

吾名红叶,栖身于这片红枫林的绝美女鬼。我尚在人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连自己出身为何、如何安身立命都已记不真切,比如大人您的相貌看起来很是熟悉,兴许是我还为人时所熟识之人吧?说笑的,那种久远的记忆早已如同破旧的纸风筝消散在漫长岁月里了。

 

对于我而言,人世的唯一意义就是在生命最后一程遇上了那位大人,犹如神明一般让我重生的爱人。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倒在尘土中,飞溅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裙,丑陋的恶鬼在身旁吞噬着破碎的肉体、发出嘎达嘎达的咀嚼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死亡就如同裹着殷红布条的腐烂尸块,妄图拥抱亲吻,夺取我的美丽。是的,我并不怕死,只是害怕随妖力耗尽而衰败的绝色容颜。我的美貌,我的幸福之源,失去了美丽就算死亡也不过是个无名的贫贱村女。所以我向上天祈祷,与其让我这样丑陋的死去,不如让我彻底消失吧!

 

那位大人就在此时温柔地出现了。

 

该怎么形容安倍晴明大人呢,用再美好的词汇也无法描绘他的优秀,他就是照亮我生命的光,指引我前行的启明星。他告诉我,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觉得丑陋,因为我这颗懂得羞愧之心很美。

 

他的目光坚定而热切,能够看透我的一切伪装,他是真的能看到吧,我深藏的内心!从那一刻起,这颗被称赞的心就是为他而跳动,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美貌、声音、我的心,全部、全部都是为他而存在的!

好想再见他一面…好想好想,我还能撑多久?我迷茫不安地等待着,我可以听见体内脏器互相吞噬的声音,这份苦楚让我更加执着,只要外表还在、只要那颗心还在,其他部分都无所谓了啊!我埋在尘土中苦苦地坚持着,这份执念在我看到他再次出现得到了甜蜜的回报。他一袭黑衣,温柔甜美地只注视着我,即使身体只是个空壳我也充满了力量,来抱抱我啊,抱抱这颗被你称赞的美丽的心。他的言语注入体内,快将我整个人都融化了,“一点不剩,全都吞食掉。”

 

多么简单啊,只要忍受腐烂的气息,就能够维持美丽的容貌和心灵了,就能被晴明大人深深爱恋着了!

 

但这都是谎言,彻彻底底的谎言!我的存在被白晴明大人称作是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无法传达的心意,被否认的存在,我到底爱的是谁?

 

被白晴明大人抓起来的日子,我开始思考,如果我对白晴明大人来说是罪孽的话,那么称赞我、认同我、拯救我的那个男人又是谁呢?是那个对谁都温柔到可恨的白发男子,还是那个用言语诱惑我的黑衣男人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的目光都没有停留在我身上,不来爱我呢?是这样吧,果然你们谁都不是他,那个真正的安倍晴明大人,只有真正的安倍晴明大人才会明白我心灵的美丽,才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那个第一次见面拯救我、完整的安倍晴明,啊……我多么想让晴明大人再看看我美丽的样子啊…

呵,大人请不要着急,这并不是无关紧要的话,我帮您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事情。很简单,我和您的目的是一样的,我恨着那个妖怪,茨木童子。

 

是的,说着要帮您杀了酒吞童子的我,对酒吞童子本身毫无恨意,您也知道吧,那些陈年旧事,我并没有打算利用那种事情来完成计划,不如说他的死只不过是我计划中小小的一环,呵呵呵…

 

吓到您了么?我本来就是吃人的女鬼啊,您和我合作的时候不就该考虑到了么?再说回茨木童子吧,那是个强大的大妖怪不是么?性格残忍又沉迷于欲望,非常纯粹的妖怪,有一只来自地狱般的鬼手,是啊,强大的鬼手…就是那只鬼手把我的梦想撕得粉碎!所以他该死对不对?您能理解我吧,黑曜石般闪耀的黑晴明大人死在他手上,所以我爱着的那个完整的晴明大人再也回不来了!剩下视我为罪孽的那个男人只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的梦想,我的爱,我的一切,都被那个妖怪撕得粉碎,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要毁了他的一切,仅仅是他的死不足以慰藉我的痛苦,我要让他失去所有重视的一切,上天入地都找不回!

 

够了,您那眼神真是碍眼,如果不是需要您的帮助,我真想把您的眼珠子挖出来!罢了,您所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这掺了毒的神酒只会对妖怪有效,我的仆人也会为您引路。在此预祝大人一举成功,我就在此静候大人您的好消息了…

 

 

第二夜 茨木童子

 

鬼为何物?

鬼非幽魂,挚友和我都是生人化鬼。

鬼多生角,但身为鬼王的挚友却没有角。

鬼会吃人,但人于我们是药也是毒,只有最无知的小鬼才会以人为食。

所以所谓的鬼啊,不过是非人之人——

无心之人。

被称作“鬼子”的我,便是生而为鬼。舍弃了人类的情感,忠于力量与欲望,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大鬼。

 

但挚友与我不同,他对情感的执着到脱离了妖怪的范畴。那种阻碍般的东西,不过是削弱力量的诅咒。弱小者就该舍弃无谓的情感,单纯地服从强者。蝼蚁的本分就是按照灯塔照亮的道路前行,在强者的庇护下瑟瑟发抖!
 

挚友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被女人蒙蔽,脆弱的模样也依旧闪烁着迷人的光彩。他总是走在最前面,偶尔回过头,“陪我喝酒去,茨木童子”。我的挚友,唯一能理解我的挚友,从第一次见面就支配我的神智,我不停追赶,试图跟上他的步伐。原本以为这距离在不断缩小,那场与八岐大蛇的最终决战中我才发现挚友的强大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

那战之后挚友留在大江山养伤,其实我很开心八岐大蛇的诅咒把挚友束缚在这里。只是皮外伤的话,只要人类的血就能轻松地恢复了吧!欢天喜地地为他找来可口的人类女子,小家碧玉的、大家闺秀的、可爱的、妖艳的,成打的处子送到挚友面前,他并没有拒绝我的好意。那些拐来的女子,用着迷恋的眼神看着挚友,着魔般被引诱着献上自己的鲜血。一身血渍的挚友如同往昔冷酷残暴的帝王,眼眸中闪烁的寒光令人亢奋到颤栗。那个君临妖族巅峰的男人又重回我的眼前!

但不知是不是种先兆,在众人的期待之下,挚友提出要离开大江山,“这里的气息不利于我恢复。”他甚至任性地想要搬走整个宫殿。

 

这谈何容易,原以为挚友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是铁了心要舍弃这里。虽然那恣意妄为的样子着实充满魅力,但挚友怕是忘了“听好,大江山是本大爷一手打下的,本大爷死也不会放弃!”的宣言了吧?

 

大群的妖怪被派遣到了新领地修建宫殿,身为副将的我如同监工一般两地奔波,不知道新的宫殿挚友会不会满意呢?为着这样休闲的想法欣喜不已的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挚友。

 

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开玩笑的吧!这还是我熟识的大江山么,固若金汤的城堡、金碧辉煌的宫殿呢?就算是要离开也不需要将这里夷为平地吧!挚友、酒吞童子在哪里!我要去问问他!对,挚友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向废墟深处走去,脚下传来“噗嗤”的黏着的声音,踩上的那个妖怪我认识,一个不自量力想要挑战我的小鬼,黑色的血液从践踏的位置挤出来,溅在表情扭曲的半张脸上。我这才注意到,我站的位置仿佛是妖怪的坟场。埋藏在废墟之下的尽是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鲜血浸染了残存的墙壁透出隐隐赭红,在夕阳下满是诡异的静谧。

 

冷静下来,茨木童子!胸口透不过气般地压抑,吞噬着全身的力气。要相信挚友的力量,这不过都是些羸弱的小鬼…不会,只有挚友不会…


“笼中鸟啊笼中鸟…”熟悉到可恨的女人声音,为什么那个女鬼会出现在这里!愤怒压制了不断翻滚的莫名焦躁。循着歌声,那女人正哼着歌缝着惨白的人偶娃娃,她身旁那躯体…

一把推开那女人,无头的男性身体无比熟悉,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挚友,我的手不受控制般的颤抖,不敢、不能也不愿,体内翻腾的焦躁把五脏六腑搅个粉碎,如果能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是噩梦的话…

 

“呵呵呵,这就是酒吞童子,你比谁都更清楚吧!”

疯狂的骇人笑声空洞地回响,直揉捏住早已冻结的鬼心。“哪怕逆天我也要把挚友带回来!”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那女人手中的剪刀咔擦咔擦剪断了娃娃,掉落的脑袋消失在石块之下。“虽然你没死令人遗憾,但是你的表情真是精彩!你找不到那个酒鬼的!永远也找不到!”

 

闭嘴…闭嘴…烦死人的女人!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愤怒地想彻底拧断她的脖子,干脆用她的生命为挚友献祭。但那巨手触碰到她之前,女人口中咳出了大块大块的血块,如同破碎的人偶娃娃在风中颤抖着。

 

“痛苦吧!失去爱人很痛苦吧!哈哈哈、咳咳咳…晴明大人我报仇了哦,红叶这就把爱全部献给…你…”

 

爱…人…这种汹涌至口腔的苦涩就是失去爱人的滋味吗?小心翼翼地把挚友圈在怀里,冰冷的身体在臂弯间一动不动,啊…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但如果我已经有了人类的情感,为什么这恶鬼般的身体还是不能传递去人类的温度?

 

夜风吹过周边的树林发出沙沙的轻响,月光安静地笼罩在空旷的残垣断壁之上,在那殿内挚友与我把酒言欢,在庭院间挚友对着红枫若有所思,在内室挚友…在那里…

赤发的鬼王指着月光言语轻快,茨木童子哟,看到我房间月光直射的那块砖了么!那里连敲三下就能得到整个大江山的宝藏。

月色朦胧了挚友的脸,那时他是用怎么样的表情对自己说话?

只记得自己傻乎乎地问,三下?为什么是三下?“大江山”的意思么?

这嘛…挚友埋头喝酒,似乎忘了我的问题。

而如今,那块银白的砖就在手指之下,身边挚友的身体就算仔细辨别也无法看到表情。“咚咚咚”指间的血顺着洞口陷进成堆的金沙。金灿灿的光芒刺的眼睛生疼,挚友你听到了么,我并不想什么宝藏,我只想要你回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第三夜 安倍晴明


茨木童子的到来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本以为他一进门就会炸了我的庭院,但他也只是将红叶的尸体破布一样丢了过来。鬼女的身体重重地落在我的怀里,沾满血污的脸上瞪大了双眼疯狂地笑着,即便这样扭曲的表情也无损她的绝色。这个女鬼曾说过,她活着就是为了我,为了等我爱上她。所以,在黑晴明死去的那天,我就隐隐预料到她会选择这条路。

我用手合上她漂亮的眼睛,她和她爱人的遗物一起被埋葬,这是我力所能及的补偿了。这一切都不是她的罪过,诱她堕落的是那个“我”,无视她爱恋的是我,逼死另一个自己的也是我,我的生命已经刻下了罪恶的痕迹,怎么可能还安守着平静的幸福?

“挚友的头颅在哪里?”


“你知道,池田家的小姐失踪了么?”源博雅特地找上门来,事关京都的平静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那是谁?”茨木童子不耐烦地皱着眉。

 

“你抓去给酒吞童子恢复妖力的女孩。”

“所以你就帮了他们?!帮那群人杀了挚友?安倍晴明,你应该知道挚友是怎么受伤的!”

 

“我有守护京都平安的责任。”

“那就冲着我来!那些女人都是我抓走的!”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叹了口气。

记得曾经遇上酒吞童子,问过他对于红叶堕入鬼道所犯下的罪孽有什么想法。

那鬼王肆无忌惮地笑着,本大爷爱的人,就算是犯下罪孽也会一并承担。

 

什么也不知道的茨木童子,也被他的挚友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啊。

 

所以说最该无心的鬼王……

 

“想隐瞒是吧?那我便用力量逼你说出来好了!”

“不,我无心战斗,你也没有那个时间。让我看看你背上酒吞童子的身体。”

 

茨木童子戒备地看着我,毫不怀疑只要我轻举妄动,他的巨手便会立刻抓过来。“茨木童子,你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红叶报复的对象不该是你们,害死黑晴明的并不是你。”

 

跳动的心缺了一半,可以称之为半身的黑晴明死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茨木童子的爪下,但实际上,在那之前他死意已决,我清楚地记得,他狰狞的笑容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我宁愿消失也不会回到你的身体。”

如果那时我没有看到他失去部下而不自觉流露的悲恸,没有心生怜悯拉扯住他,没有对他说出“我们谈谈吧,回到这身体来,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的话,他是不是还会有其他选择?我忘不了那一刻他的表情,惊愕、疑惑、愤怒,“收起你伪善的面具吧,安倍晴明!”他挣脱开我的束缚,狞笑着奔向酒吞童子,然后被地狱鬼手彻底泯灭。

或者一开始,不是为了纯粹光明的“我”的诞生,作为黑暗面的他也不会被舍弃。

失去的记忆无法找回来,拼凑的零星碎片可以窥见那个安倍晴明一开始就没有让黑晴明活下去的打算,就如同褪去秽物获得新生一般,为了最纯粹的力量,为了他的大义,他连“完整的安倍晴明”的存在都舍弃了。我是被选中的那个,承担了所有罪孽活下来的无罪之人…

所以,红叶爱着的那个安倍晴明,在我诞生之刻就已经消失了,再也不可能回来。就算茨木童子是刽子手,拒绝红叶、让她失去生的希望的人是我。那样的话,我又怎么能对酒吞童子的死置之不理。

更何况,能够交流的鬼王不会比纯粹无心的大鬼更糟,强硬的退治从来不是处理人和妖族关系的好方法。

茨木童子勉强认同了我的说法,他把酒吞童子的躯体小心地放下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厚重的黑色妖力缠绕在无头尸身的周围,几乎把裸露的肌肤全部遮蔽吞没。大鬼本来就没有生死的概念,与其说酒吞童子死了,不如说他被驱散或是消失了。紧缚在身体之上的妖力将酒吞童子的名与茨木童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咒已然成立。但形的存在还得需要他原本的身体——完整的身体。这就是茨木童子苦苦追寻头颅下落的原因。

“茨木童子,如果你找回了酒吞童子的头,你会怎么样?”让死去的身体重新活过来,需要自主自愿的牺牲,如果关系不够紧密,再强的力量也没法实现。

 

“废话,就算用我的命来换,我也要把挚友拉回来!”

“愿意以命换命啊,那就好办了。”真是令人动容的情感啊,灵视能够清楚地看到这妖怪间的纽带,他们之间的因缘比想象中的还要厚重。身边的妖怪怎么都是如此有心之物,那么人和鬼的区别果然已经模糊不清了吧。“你有这份决心的话,就去山北侧看看吧,如果找得到的话,把他带过来吧。”

 

茨木童子飞快地窜出庭院,如同他来一般匆忙。接下来,该准备让酒吞童子复活的器具了吧,于情于理,我都有义务把酒吞童子带回来。既然茨木童子自愿牺牲自己的力量和生命,那么我不过耗费兴许心力而已。

 

如果是过去的那个安倍晴明会怎么做呢?

 

会不会一开始就不会让一切发生呢?

 

也许只会悠闲地旁观,笑着说“真无聊”吧。

 

 

第四夜 酒吞童子

 

狭小黑暗的密闭空间充斥着陈腐的气味,一如密不透风的木匣。

自沉睡中醒来的双眼还无法适应过分明亮的烛火,我努力地辨认四周,安倍晴明端坐在灯旁,双眼布满血丝。

“你——”自我口中发出的声音如同蚊蝇般沙哑细小,手指触及的颈间鼓起了一圈凹凸不平的丑陋肉芽,像是把断了的铁杵融了端头黏在一起。

 

断了的…对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记忆最后的香醇毒酒,有着熟悉到心酸的气息。没想到送我最后一程的是那个女人。呵,安倍晴明,那女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倍晴明。是因为茨木童子那家伙杀了黑晴明,所以打算让整个大江山做陪葬?不得不说真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不过,红叶只看到了杀死黑晴明的地狱之手,但她未必知道,告诉黑晴明残酷真相、让他心生绝望的是本大爷我。

 

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惹出来一连串的麻烦,黑晴明就是个祸害。到最后他惹的祸事全算在了妖怪的头上,想起来就一肚子火。要本大爷亲手杀他?他还不配!他心心念念、苦苦挣扎的不就是要吞噬本体、成为强大独立的存在么?那么本大爷就来告诉你,就算你吞噬了晴明,也不会取代成存在为安倍晴明。没错,同出一体的你们就算是拼个你死我活,最终不论谁吞噬谁都只是恢复成原本那个情感淡薄、老奸巨猾的安倍晴明而已。

这可不是我的谎言,要怪就怪把自己黑暗面当成磨炼“纯粹自我”基石的那个安倍晴明。真真假假的证据在决战前特地送了过去,信与不信在于他自己,就算作为扰乱军心也足够了。从结果来看,那家伙果然沿着既定的死亡路线走了下去。如果一切都按照预想的进行,那么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哪怕是人类大举进攻也不足一提。但在那一战中我却被八岐大蛇的长尾直接扫中。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皮外伤,溃烂的伤口却迟迟不能愈合。我低头寻找伤痕的位置,死而复生的身体密布了丑陋的疤痕,横七竖八地覆盖上了那暗色的疮口。

 

不断渗出糜烂血水的伤口,就算是处子的鲜血也没有办法洗净附着其上的诅咒。妖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迅速的衰退,到最后就算不愿意承认,这副身体也已经虚弱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摆在我的面前的选择不过是静候着妖力衰退而死去,还是借此机会解决与人类的矛盾?藉由八岐大蛇之战聚在一起的人类虎视眈眈,留给我的时间不足以让军心涣散的大江山重新聚在一起。不如趁机换个地方发展,顺便把不听话的家伙都处理掉吧。

这倒不是本大爷有了为妖怪牺牲的伟大想法,只不过久违地尽一尽鬼王的职责。

 

于是,我指着月光告诉茨木童子,茨木童子哟,看到我房间月光直射的那块砖了么!那里连敲三下就能得到整个大江山的宝藏。

 “三下?为什么是三下?“大江山”的意思么?” 他只对我流露出的懵懂模样还真是令人愉悦,明明是对其他人不假颜色的强大妖怪,在我面前永远如同最初见到的渴求力量的孩童。我最珍视的副将,能够托付一切的大鬼。

我端起酒碗,手指轻轻地敲着碗壁。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刺眼的烛光渐渐恢复平和,身体已经适应了活着的气息。“茨木童子那家伙……”勉强发出能够传达的声音,只是这样就觉得喉间一阵撕裂。

 

“茨木童子的话,我安排在隔壁了。”那阴阳师站起身,看样子是打算帮我叫他。

 

“等等……他……什么代价?”喉咙间咕噜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们将会共享妖力和生命,直到现在他好像都以为我会拿走他全部的生命和妖力,真是个忠心的部下啊。”往门边走的安倍晴明一本正经地称赞,区区人类真是令人不爽。

 

茨木童子那家伙,还真是个执着的笨蛋啊!本大爷把剩下的家伙托付给他是为了让他费尽心思来复活我的么?真是白费心思啊!但是,怎么办,我好像有点高兴。捂住上扬的嘴,抑制不住全身颤抖地偷笑,明明更应该生气,莫名膨胀的愉悦却快要把整个心填满了。

“挚友……”冲了进来的大妖怪紧紧地抱住我,好像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不见。他的爪尖死死地扣住我的背,快将我整个身体揉了进去。

 

他默不作声地将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紧贴着的身体轻轻颤抖,是恐惧还是惊喜,还是……

 

“茨木童子……哭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怀抱拥得更紧,虔诚的吻落在颈间瘙痒灼热的息肉上,一时间难以形容的情绪,喜悦、甜蜜、怜惜,不可名状的感情占据了整个身体。有个愿意用整个生命束缚自己的存在是种幸运。

我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茨木童子,陪我喝酒去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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